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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喂，我要举报我们医院骗保！”
原创 中国记协微信 中国记协
2024年09月24日 11:06 北京
9月21日，总台中国之声报道了江苏无锡虹桥医院涉嫌骗保相关问题。23日，国家医保局派出飞行检查组开展专项检查。24日，无锡虹桥医院骗保情况基本查实，医院已停业，院长等15人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。
记者如何获取并查实线索？舆论监督如何推动事件调查？
总台新闻中心刘黎黎、任梦岩受邀向中国记协“舆论监督系列谈”栏目来稿，讲述报道经历与思考。
本栏目长期征稿，征稿信息附文末。
舆论监督系列谈 | “喂，我要举报我们医院骗保！”
本文作者：刘黎黎 任梦岩
9月21日一早，中央广电总台中国之声播发独家报道《一张CT片子套多个病历？无锡虹桥医院涉嫌骗保，医生实名举报！》；
9月21日傍晚，央视《共同关注》联动播出《关注 · 调查：有诊断无影像 无锡虹桥医院涉嫌伪造CT骗保》；
当天，该话题两次冲上微博热搜，热搜榜最高攀至第1位。
9月22日0点26分，“无锡医保”公众号发布《情况通报》，将会同公安、卫健等部门进行全面彻查，依法依规严肃查处。
9月23日上午，国家医保局派出飞行检查组，进驻无锡虹桥医院开展专项飞行检查。同时，国家医保局指导江苏省医保局，派出20个检查组进驻无锡市下辖所有区县，对100多家定点医药机构开展全面检查。
目前，无锡虹桥医院已被取消医保定点资格并已停业；医院法定代表人、院长等15名涉案人员已被公安机关采取刑事强制措施。
……
主流媒体监督实效立竿见影。
（一）
线索从哪里来？
医疗保障是群众的“医”靠，关乎民生、连着民心。
总台中国之声新闻热线4008000088在9月初接到无锡虹桥医院医生朱成刚的实名举报。
“实名”“骗保”，一条线索记录中有这样的关键词，引起了记者的注意。
电话打回去，举报人称自己是放射影像科的医生，手里有证据证明医院套用CT和核磁共振影像，篡改甚至伪造病历，他怀疑这一系列的操作就是要骗取医保。
口头介绍情况后，朱医生还给记者发来了一些套用影像的证据。
比如，一张图上有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两张片子，只有右上角的影像编码和姓名不同。除了这些信息，朱医生也说，从今年3月份开始，他向医院、无锡市医保局反映过情况，却迟迟没有等到调查结果。
更多的证据，朱医生希望记者能去无锡，面对面沟通。
（二）
我们了解到什么？
医保关乎老百姓的切身利益，如果真如举报医生所说，医院的暗箱操作不仅动了老百姓的救命钱，还涉嫌违法。揭开盖子，露出真相，这是新闻人义不容辞的责任。
前期线索核实阶段，举报人也提供了可见可判断的证据，记者第一时间赶往无锡。
在无锡虹桥医院放射影像科，记者见到了朱成刚医生，还有一位愿意匿名接受采访的医生，两人相互补充，详细介绍了他们发现问题、反映问题的全过程。
今年3月份，朱医生发现医院系统记录中的一些病历存在异常情况。
对于放射科医生来说，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病历里没有影像号，甚至没有片子，却有“根据影像做出的诊断”。
每张CT和核磁都有“唯一码”，就像新生儿的出生证明一样。这些病历都出自医院体检中心陈医生之手，这位医生没有放射科的权限，在病历最基础的问题上就出了问题。
朱医生把发现的异常病历一一拍照留存，并提交给医院。
直到4月中旬，医院没有任何反馈和动作。思来想去，权衡再三，他向无锡市医保局实名举报。
6月份，朱成刚医生在查看过往病历时又意外发现，此前没有片子的病历在系统中又出现了片子，仔细一看，影像号的命名方式和他们的日常命名规则完全不符。
调取这些CT影像并在系统内比对后，他发现了套用实际患者影像的问题。
除了报道中列举的72岁的“杨某某”、62岁的“邱某某”和25岁的“叶某”三人CT影像几乎一样等几个影像高度雷同的例证之外，记者还得到了20多张此类对比照片，多重证据证明影像是套用。这些问题病历的诊断时间集中在2022年7至12月和2023年4月，患者年龄段分布在60-80岁之间。
无锡虹桥医院的系统中，这些异常病历存在二次修改情况。朱成刚医生发现问题后，随即将证据提供给无锡市医保局。
7月12日，无锡市医保局出具了信访事项意见书，核心内容是调查还在进行中，他们也在找公安部门协助调查，“如违反相关医保条例、协议，将严肃处理，如涉及违反法律，将移交公安部门处理”。
之后，又有了新情况——放射影像科再无权限查看2023年8月之前的影像，院方给出的理由是系统升级导致的错误。
交流举报过程后，记者还在放射科的办公室一一查看了医生留存、记录的影像比对照片；医生也现场演示了没有权限查看过往影像的查询过程；记者又前往CT机操作室验证不输入影像号就无法启动CT机等，通过一系列现场操作佐证举报内容。
（三）
我们还能做些什么？
首先，联系异常病历所属患者。记者联系了20位患者，15位患者的电话无法接通或是空号；接通电话的人，有的说“不是本人”，自称是本人的，也不记得当时在虹桥医院做了什么检查。
其次，我们和无锡虹桥医院CT设备厂商取得联系，确认每张影像都有一个“检查唯一号”，作为影像的“身份证号”不可能重复，特别是里面包含了影像的生成时间。
此外，我们还联系其他医院影像科专家，判断证据的可信度。
最后，我们联系无锡市医保局，提出采访要求。对方表示，此事还在调查中。
9月23日，各大媒体接连不断地推送此事的处理进展，让我们感受到了国家医保局对无锡虹桥医院的查处速度和力度，我们的记者也第一时间跟随飞行检查组前往无锡，跟进查处过程。
中央关心、百姓关注的问题正是总台建设性舆论监督报道的着眼点。我们发现问题、客观地记录和反映问题，把基层的一些新情况让主管部门看到，及时纠偏，及时挽回损失；我们也在努力让舆论监督报道“件件有回音”“桩桩有落实”，不仅让公众看到主流媒体的职责与担当，更能看到政府解决问题的决心和能力。
征稿启事
“舆论监督系列谈”是中国记协微信编辑部重点打造的精品栏目。
该栏目聚焦新闻记者在舆论监督报道中的实践与思考，阐明开展舆论监督报道的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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