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有幸跟随一支自然观察的队伍,来到了向往已久的祁连山。 对从小生活在江汉平原的我而言,祁连山脉、河西走廊……这些名字曾在心中反复咀嚼和想象。这次高原之行,揭开了它们在我心中弥漫不去的神秘面纱。 走进的那一刻,所有的想象全都退去,代之以最真实、最具冲击力的美感体验。野性的生命力砸向了我,而我在这巨大的自然生命协奏曲中,只有震惊得一言不发,才对得起它的雄壮。 祁连山当然是雄壮的,在雄壮之外,它当然也是活泼的,极具生命力的。那些跳跃的野生动物,那些随风摇摆的高原植物,那些风霜雨雪中悄然萌发的生机,一点一滴,来到了我面前。 我继续保持静默。匍匐在西北大地,深吸一口报春花的香气,心中对万事万物的期冀再次被点燃。我想,人在很多时候是需要和自然对话的,就如闻一朵花香。 当地人还介绍,门源县在7月有一处绝美的地方,那就是盛开的油菜花海。在我生长的地方,油菜花在初春就绽放了,7月早已是收获的季节。虽然,这次我来早了,没能看到它们的绽放,但一转头发现雪山屹立在远处。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雪山。原来,雪山看起来是那样近又那么远。和人们生活中那些可遇而不可得的所有欲望一样。 人、牲畜、野生动物,就这样世世代代在雪山脚下繁衍生息,静默又热闹。 我在位于门源县的花海鸳鸯看到了上述这般天人合一的景象。那是一汪如玉盘般的湖泊,因春夏季节时有近百只藏鸳鸯,双双对对,随波上下嬉戏而得名。花海鸳鸯还有另外的名字——乱海子、眼睛湖,给人的感觉天壤之别。 有水的地方,就会有野生动物。我看见远方有一对黑颈鹤,它们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,唯一生活在高原的鹤类。 奇怪的是,此刻,它们的头部不停地晃动着。 它们在干什么?我满心疑惑。 同行的伙伴说:“它们在找孩子。” 它们的孩子去哪儿了?为什么要找? 原来,这对专程来花海鸳鸯哺育下一代的黑颈鹤夫妇,今年没有孵化成功。 自然观察专家告诉我们,每年3月中下旬,黑颈鹤会陆续抵达青海,5月初开始产卵,一窝产卵一至两枚。雌雄轮流进行孵卵,一个月左右,雏鸟破壳而出。 由于高原特殊的环境,从成鸟产卵、孵化一直到雏鸟出壳,它们不得不经历很多恶劣天气,有时是风雨交加气温骤降,有时是晴空万里但太阳毒辣,这些都给孵卵带来巨大的挑战。 今年,黑颈鹤夫妇孕育新生命的希望落空了。再远处,几只野鸭和白骨顶鸡欢乐地嬉戏着。生命中的喜乐和哀伤大抵如此,很多时候它们互不干扰,相安无事。我也有我的山峰需要攀登。 因为在内心深处,始终萦绕着一个执着的念想——我一定要亲眼见到绿绒蒿,那生长在高原之上的梦幻之花,平时难得一见。 当我害怕踩空,紧张地关注着脚下的路时,我差一点就和它擦肩而过。绿绒蒿始终静静地绽放于山腰处,在我刚刚经过的地方,风吹着它的花瓣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轻盈而皎洁。 我想这就是风的情书。 在祁连山国家公园野生动物救护繁育站,4个月大的岩羊幼崽跟在工作人员的身后,欢乐无忧地蹦跶着。如果岩羊代表着自然的力量,那我第一次看到人与自然可以贴得这样近。那些慰藉、温暖、信任和喜爱,在两个物种间缓缓流淌。这个救护繁育站,是国家公园里无数个生命的守护神,人们把受伤无助的野生动物送到这里,缓解它们的病痛,拯救它们的生命。我想,生命没有了病痛,这是人与动物共同的向往。世间生灵,所求唯有一片祥和的立足之地。没有杀戮,没有伤害。 一首悠扬的旋律在旷野的草原上响起。女子摆动双臂,唱着高昂的歌。男子欢腾跳跃,充满着野性。他们身上,佩戴着镌刻着风霜痕迹的佛珠,叮咚作响的银饰在日光的洗礼下更显耀眼。 我出神地望着他们,歌声仿佛抚过我的脸庞,将我的思绪和这份天地之间的恬静祥和,播撒至草原的每一个角落。 原题:祁连山上有歌声 |